佐久间玲美(Remi Sakuma,佐久間れみ)从来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人,虽然她的生活表面看起来像极了一张重复打印的A4纸:每天早上五点半准时醒来,给丈夫准备便当,送女儿去学校,回到家后清洁、整理、采买,再用一整下午给邻居的孩子辅导作业,晚上还要给丈夫揉腰,一天到头像一台不肯熄火的老洗衣机,轰隆轰隆转个不停。但她脑子里住着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,一个只有她知道、别人永远进不来的小宇宙。在那里,她不是一个围着厨房打转的家庭主妇,而是个会御剑飞行、可以跟鲸鱼说话、能徒手拆炸弹的超级英雄。
她从不对人提起那些幻想,怕被人当成疯子。可她会在洗碗时盯着水槽里的泡沫,幻想自己其实在操作一台潜水艇的舷窗;她会对着冰箱发呆,想象那其实是一个通往另一个维度的时光舱;她甚至曾经在阳台上迎风闭眼,装作自己是一艘即将升空的宇宙飞船上的船长。日复一日,这些幻想成了她枯燥生活中的糖粒,含在嘴里偷偷甜着,哪怕外头一团苦涩。
这一切的转折发生在某个看似普通的早晨。她照常打开电视听天气预报,却发现荧幕上不是主播熟悉的脸,而是一双她从没见过的金色眼睛,清晰而有神,像是穿透了荧幕直勾勾地看着她。那双眼睛忽然对她说:“你的试炼已经开始,准备好了吗?”她以为是广告的某种新形式,可接下来电视突然熄了,再打开就恢复正常了。
但从那天开始,奇怪的事情一件件发生。她从楼梯摔下来却毫发无伤,甚至弹了起来像个橡皮球;她在公园喂鸽子的时候,鸽群忽然围着她转圈跳起了类似拜舞的动作;最离谱的一次,是她在小区的公共厕所里看到墙壁慢慢打开,里面居然是一条通往地下的旋转楼梯,上面浮着三个字:幻想接驳站。
她犹豫了足足三天,才决定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回到那个厕所,一头钻进那旋转楼梯。从此,她的平行人生就这么开始了。
佐久间玲美在那个叫“幻想接驳站”的地下组织里,遇见了和她一样有奇怪幻想的其他人:有人相信自己是远古巫师的转世,有人发誓每天晚上都能听见月亮说话,还有一个中年男人自称曾在梦里驾驶过一辆会说话的地铁列车。他们组成了一个名为“真梦计划”的小组,任务就是将现实中无法实现的幻想“转译”成现实,具体方法嘛……有点类似于做梦时你知道自己在做梦,但还是能操纵梦境的那种状态。
佐久间玲美第一次执行的幻想转译,是她小时候做过的梦——站在东京塔顶,往下跳却飞了起来,穿越整个城市。现实中她站上了城市东边那栋还在施工的摩天大楼,带着一副由幻想接驳站开发的“意识解锁器”,跳了下去。当她跌入风中,耳边风声像鲸鱼在低吟,那一刻她真的飞了。不靠翅膀,也不靠任何科学解释,她就是那么轻飘飘地划破夜空,像一颗不愿落地的蒲公英。
她飞过了丈夫工作的工厂,看见他正偷偷给某个年轻女同事递便当;她飞过了女儿的学校,看见女儿在操场角落偷偷哭泣,原来她早就发现了妈妈的“奇怪”,在被同学嘲笑;她飞过那些她曾一次次路过却从不敢进去的咖啡店、电影院、美术馆……飞过整个她错过的人生。
那一晚,她回来后没说一句话。她只是静静地收拾了几件行李,对丈夫说:“我要离开一阵子。”然后她就走了,没有一丝犹豫。
之后的每一场幻想转译,都像是她人生的一次剥皮。她曾变身成为武士,在虚拟的战国城堡中与机械鬼魂大战三百回合;也曾化身为歌姬,在时间之海的舞台上为已消失的亲人演唱;她还经历过自己死去并复活的过程,那是一场以“失去”为代价的觉醒。每一次她都像是被生活狠狠地推倒,又在幻想里重新站起来。
然而事情总不会那么顺利。“真梦计划”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。那些所谓的幻想转译,其实正在让人类的现实边界一点点模糊。现实和幻想逐渐合并,界限不再清晰,有人因为沉迷幻想无法回到正常生活,有人甚至失踪,被困在“幻想平层”——一个由所有人幻想碎片拼凑成的巨大迷宫。
佐久间玲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,她找到接驳站的创建者——那双金色眼睛的主人,一个自称“界守者”的女人。她告诉佐久间玲美:“你是特例,你的幻想本就比现实更真实,只有你,能终结这一切。”佐久间玲美并不想成为英雄,她只是想过自己的生活。但她知道,如果她不做点什么,现实世界就会崩塌成一团无法收拾的幻想垃圾堆。
最终的选择,是放弃她所有幻想。她必须把自己“重置”,让曾经拥有过的幻想通通归零,那意味着她会失去在幻想世界中获得的一切——自由、力量、甚至她重新认识自己的那个过程。她曾犹豫,可当她看到现实中越来越多的人陷入混乱,她咬牙按下了“终止按钮”。
她醒来时,躺在自家沙发上,电视播放着常规新闻。厨房里有煤气的香气,女儿在写作业,丈夫在看球赛,一切仿佛从未改变。但她知道,那些她曾经历的一切,都是真的。
佐久间玲美不再幻想了,但她学会了生活。她开始自己经营一个小小的拼布店,把每一块布料当成一个故事拼上去;她去学插花、学陶艺、学唱歌;她和女儿的关系更亲近了,有时会半开玩笑地说:“妈其实以前是个忍者。”
她没说谎。她只是换了一种方式继续飞翔。
有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,佐久间玲美还是会梦见那些她曾走过的幻想世界。梦里,她依然能飞,也依然能听见鲸鱼低沉的吟唱声,那声音像极了她小时候冬天缩在被窝里听收音机的感觉,既遥远又亲切。她不会抗拒这些梦,也不再沉溺其中。她学会了把梦当成风吹过窗帘的一瞬间,温柔地来,悄悄地走,不留痕迹,只留下一个被月光轻轻碰过的夜晚。
生活变得比以往更具体,也更安稳。她不再急着完成所有家务,也不再因为丈夫晚归而抱怨。她明白了,人生不是每天都要完成任务清单,有时候,坐在窗边发呆一个小时,或者在雨里漫步十分钟,也是生活的一部分。她开始主动约女儿去电影院,即便有时看不懂剧情,也会笑着说:“这我懂,这其实是象征梦和现实的交汇。”女儿会翻白眼,但心底是暖的。
她也遇到了几个和她一样从“真梦计划”里退出来的人,有的重新开始做厨师,有的去开书店,甚至还有一个成了儿童剧团的团长。他们会偶尔聚一聚,像老兵讲战事一样讲述那些奇妙的冒险。没有人怀疑过那些是否真的发生过,因为他们都知道,最真实的事情,往往不需要别人验证。
佐久间玲美从未后悔。她知道她曾拥有过比平凡更辽阔的世界,也知道那一切终归得归于尘土。就像童年的玩具,曾经那么鲜艳夺目,后来却被收进抽屉,但没人会否认它曾经是你整个世界的中心。她现在更享受眼前这一寸寸铺展开来的现实,把每一顿饭、每一段对话、每一个黄昏都当成一场无需转译的奇迹。
有人问她:“你以前是不是很会幻想?”
她笑了笑,说:“现在也会啊,只是我不再去逃了。我在幻想里找到了自己,然后带着那个自己,活在这真实世界里。”
佐久间玲美(Remi Sakuma,佐久間れみ)的眼睛里不再只有梦的光芒,而是现实里最动人的温度。那种温度,是你在深夜回家时,一盏始终为你亮着的灯。